驻外武官手记徐海潮异国他乡之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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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海潮

本篇章节目录:

1、进入喀布尔

2、安全环境

3、ji女和酒吧

4、遇见朴姐

5、“”事件

6、巴米杨大佛

7、达鲁拉曼宫

8、白沙瓦

9、别了,阿富汗

1、进入喀布尔

年时,中国没有直飞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飞机,必须经巴基斯坦的伊斯兰堡再乘联合国的小飞机飞喀布尔。我想体会一下阿巴边境的险恶,要求乘汽车从伊斯兰堡去喀布尔。阿方答应了我的要求和巴基斯坦军方联系后,巴军方答应派一辆皮卡,六个带枪的军方警卫人员护送我到阿富汗边境,再换成阿方的警卫人员前往喀布尔。

前一天,我在伊斯兰堡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听说喀布尔物资极为匮乏,连肥皂牙膏都买不到。就去拉乌平地区逛了一圈,那是一座常常发生爆炸的城市,也是巴基斯坦的物资集散地,忙乱的人群来来往往,各种车辆挤在一起,汽车牛车驴车自行车。街道上尘土飞扬,人们穿得破破烂烂,一派脏乱差的景象,我是从新西兰结束任职后过来的,那种环境的极大反差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早,我和来接我的副武官乘丰田吉普在巴军方的护卫下,向喀布尔进发了。阿巴边境共公里我们走了近9个小时,坐在吉普车上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行船,车上下左右大幅度晃动,头时不时的碰到车顶,颠簸的让人呕吐。路面布满了弹坑水坑,突然车在一个大水坑前面停下来,随行的警卫人员并不惊慌,他们用达里语喊了几声,不一会就来了几个半大小子,拿着铁锹麻利的填上了石块和土,很快就能通行了。随行人员给了钱,并告诉我这个坑就是他们挖的,行人给钱就填上,走了再挖开,是个生意。

我们在高山峡谷中穿行,两边岩石狰狞的样子想要随时扑下来,这种地形确实是打游击的好地方,也是阻止大规模机械化部队行动的天然屏障。美国通缉的拉登就隐藏在这样的群山深谷中,就算是美国的五千万的赏金也无济于事。阿富汗的人也号称“山民”他们生长在这块土地上,一杆枪一个毛毯,穿着塑料拖鞋就上山了,能打仗能生活。阿富汗人就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埋葬了一个个帝国的入侵者。

经过阿巴边境最重要的山口——开伯尔山口(KyaibaiPass)开伯尔是兴都库什山脉最大最重要的山口,全长53公里最窄处只有米,开伯尔是整个中亚通往南亚的唯一通道。距山口16公里处就是阿巴边界的重要城市白沙瓦,十八世纪英国人在这里修建了兰迪科塔尔堡垒,现在巴基斯坦人还在使用。

傍晚,我进入了阿富汗的首都喀布尔。大使馆的院子还在施工,满院子尘土和堆放的建筑材料,乱七八糟。

早上,我就要求去喀布尔市转转,这是职业军人的习惯,打仗前先去看看地形。

我是从新西兰直接被任命到阿富汗的,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反差,让人震撼。经过二十多年的战争,喀布尔市没有一座完整的楼房,没有一条平整的道路,每个电线杆上都布满了枪眼,人们住在被炸掉一半的楼里继续生活,炸开的一面挂着塑料布……

满街的二手车,有左舵的也有右舵的,日本给了喀布尔两千台报废的出租车在喀布尔满街跑,喷出来的黑烟让人无法呼吸,喀布尔这个城市用断垣残壁,满目疮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喀布尔市最繁华的是两条街,鸡街和花街,阿富汗人是天生的生意人,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生意仍做得热热闹闹,街上除了本地的土特产,都是中国义乌的小商品,义乌的小商品占到所有商品的百分之八十。就是这样两条街还经常发生爆炸,炸坏了门脸修了继续做,没有电,满街都是中国的小型发电机,生活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来。

喀布尔满街的垃圾和苍蝇,臭气熏天。后来我和一个德军的医生交谈才知道真实的喀布尔是这样的:他们有个团队经过研究和调查发现,喀布尔这座城市没有自来水系统,没有垃圾处理系统,没有粪便处理系统。饮用水是没有过滤的高山雪水和井水,水的含碱量极大,百分之四十的人都有结石病。垃圾围城垃圾围街,好在喀布尔的阳光很足,有点杀菌作用,到了夜间不能开窗,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恶臭。喀布尔是不处理厕所粪便的,家家厕所后面的墙下挖一个洞,粪便自然地流到大街上,让白天的太阳晒干,沙尘暴来了把粪便和垃圾卷到空中,德国人研究证明沙尘暴中百分之七十是人畜的粪便和垃圾的颗粒,据联合国的统计阿富汗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

这样的生存环境还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十八世纪英国人来过,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苏联占领了阿富汗十年,苏联人走了阿富汗人自己又打了二十几年内战,二十一世纪初又被美国人占领。所以阿富汗人在和我们的交往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世界上所有的大国都欺负过我们,只有中国没有,中国人是朋友。

阿富汗有六个以上的民族,其中普什图族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二,还有一族叫哈扎拉族占大约百分之九,据说是成吉思汗带过来的一族,长得和蒙古人很像。中国大使馆就有一个叫阿里的哈扎拉族的雇员,阿里有七个孩子,在中国使馆干了二十多年,干活不惜力,谁有事他都愿意帮忙,大家对他也很好,知道他孩子多平时接济一些吃的用的给他。大家都知道阿里是在阿富汗内战期间,中国大使馆被迫撤馆,阿里和另一个阿富汗人驻守了中国大使馆十几年,无论战事多么惨烈,炸弹投到使馆的院子里,阿里从没离开。使馆恢复后,外交部为了感谢阿里的坚守,以外交部长唐家璇的名义把阿里和另一个伙伴请到中国的青岛大连玩了一周,他们的事迹也在中国媒体上宣传过,也成就了中阿友谊的一段佳话。

喀布尔大街上随时可以看到在战争中致残的男女老少,尤其是儿童,他们拖着残疾的身体在喀布尔的大街上乞讨。我看到一个只有一只手的阿富汗小孩,双腿和一只胳膊都被炸掉了,坐在一个下面有轮子的木板上在沿街乞讨。他不要吃的只要钱,而且只要美元不要阿富汗尼,我们简称“阿尼”,连小孩都知道阿尼不值钱。当年的阿尼已经贬值到一美元可以兑换四万三千个阿尼(1:)。好在喀布尔的馕非常便宜,二十个阿尼就可以换一个馕,有了馕人们就能够活下去。遇到那些半大小子,你要不扔下两个美元,他们会用石头砸你的车。战争使这些流离失所的儿童除了生存,什么都不知道,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一切。

2、安全环境

“9.11”以后,美国以搜捕本.拉登为名入侵阿富汗,年联合国又通过决议向阿富汗派遣“国际安全援助部队”(ISAF)的决议,加上美国在阿富汗的驻军,在阿富汗的外国军队已超过十五万人。美国入侵阿富汗推翻了塔利班政权,但并没有消灭塔利班的组织,塔利班在阿富汗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塔利班转入地下后的主要军事活动是搞爆炸和暗杀。他们的目标就是西方人,中国人在阿富汗是相对安全的,美国驻阿使馆和其他外国机构包括联合国机构都遭到过塔利班的袭击,直到今天喀布尔仍然爆炸不断。

中国使馆和阿富汗总统府就一墙之隔,和其他政府机构也靠得不远,针对政府的爆炸常常波及到中国使馆。一天傍晚我们在使馆院子里散步,大门前的一声爆炸炸坏了使馆的签证处,弹片落在院子里,我找到了两块还发热的弹片至今还保存着,在阿富汗根本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美国驻阿富汗使馆的几百米的围墙全部都是用钢板焊接的,外围还有一圈沙袋,可谓是防护森严。可就是这样,美国入侵阿富汗以来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名士兵死亡,这个数字每天还在增加。阿富汗平民的死亡更是家常便饭,一次被美军误炸的平民婚礼上就死亡上百人,没有人具体统计过平民的死亡。

我国驻阿富汗新华社的负责人晚饭后,刚刚迈出房门就被一发流弹击中腿部,止血后送回国内治疗。在阿富汗的联合国机构,多国部队和美军的驻地包括政府机构都很好识别,一看墙上有铁丝网墙下有沙袋肯定就是,整个喀布尔看起来就像一座大兵营,在阿富汗工作是有生命危险的高危工作。那一年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的就职活动,我国政府派了以李肇星外交部长为首的小组参加活动,听了我关于安全形势的介绍,在吃饭时写了一首诗送给我。诗名是:《喀布尔》

地势比较高,

挣扎着与上帝贴近,

命运比较薄,

无奈地与战乱为邻。

在该是玫瑰撒娇的墙头,

铁丝网炫耀着阴森,

在该是情侣徜徉的树下,

懒散的外国兵荷枪执勤。

忽然,泪光打起了精神,

在丑陋的碉堡旁,

出现了小学校的白衬衣,

蓝短裙——这道朴素的风景,

当能抚慰“山上人”干旱的苦心,

几十倍,几千倍地胜过,

阿訇们的长吟,

政客们的阔论!

——李肇星于驻阿富汗使馆。

李部长这首诗描绘了当时喀布尔的景象,可危险远没有那么诗意。不久阿巴边境就传来了消息,我国在阿巴边境巴基斯坦一方施工的中国工人,被塔利班绑架到阿富汗这边来了,他们向中国政府索要三百万美金才放人。我的阿富汗朋友POPAL在塔利班那里有朋友,经总统卡尔扎伊协调,派POPAL去和塔利班协商。还没出发边境上又传来消息说,巴基斯坦方面派出了特种部队攻击了绑匪,在混战中我方工人一死一伤。在阿富汗你根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荷枪实弹的外国兵和阿訇的长吟确实解决不了千疮百孔的阿富汗。

3、ji女和酒吧

阿富汗是个穆斯林国家,严格禁止吃喝嫖赌抽。可美国入侵后启用了许多前苏联入侵时期在美国生活留学的“海归派”做政府官员,这些人学会了西方的生活方式,习惯了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的生活。这种生活方式影响了阿富汗人,喝酒吸du,贩du贩qiang在喀布尔的地下泛滥。尤其是du品的种植和交易是成为全世界的焦点,联合国在喀布尔有禁du机构,每年发布阿富汗的du品交易和种植情况。据统计阿富汗生产的du品已经超过“金三角”成为世界性的du品集散地,也是欧美du品的主要供给地,被联合国禁du组织称为“金新月”三角地带,主要是阿富汗,伊朗,和土耳其边界的地区。

美军曾经派一支部队进入罂粟种植区,用火焰喷射器烧毁大片的罂粟,结果全村的男女老少拿枪出来抵抗。罂粟的利润是种小麦的四十倍,这样的高额利润是无法拒绝的。西方文化摧毁了阿富汗的传统,吸du又引发了许多连锁反应,喀布尔的地下酒吧和ji女很多,许多政府官员在参与其中。没想到竟然来了很多中国女人,她们在喀布尔开KTV卖酒卖yin,给中阿关系造成恶劣影响。

有个姓周的中国人从美国过来看到其中的商机,在喀布尔租了一个院子,招了十来个中国小姐经营皮肉生意。中国古代把开ji院的女人叫老鸨把男人叫龟公,这位周龟公挣钱的主要对象是联合国机构人员和美国大兵,而且是上门服务,过夜就有几百美元,比当地人高很多。为方便联络周龟公还印了名片,更恶劣的是在名片印上了五星红旗,这事就太过了。

使馆把他找来进行了严肃的训诫,没想到这位龟公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跑到香港去胡说八道,在网络媒体上造谣生事,闹的满城风雨。这事不但没止住反而越演越烈,越来越多的中国小姐来到喀布尔。从中国到喀布尔的门面的签证费是四百元人民币,但黑市价炒到一万元。小姐们从北京走不通就绕道阿联酋的迪拜再到喀布尔,他们带来了全套的KTV设备和洋酒,在喀布尔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碰上带枪的用他们的行话就是送“福利泡”。

来KTV的什么人物都有。树大招风这事在穆斯林国家毕竟是伤风败俗的事,事情告到阿富汗政府那里,政府找中国使馆交涉准备联合“扫黑打黄”,国内又给使馆派了警务联络官。阿富汗政府先抓了五个中国小姐,我和警务联络官去探视关在拘留所的中国人了解情况。阿富汗政府官员说这几位中国小姐很厉害,每天吵吵闹闹说阿富汗不讲人权,虐待她们,看来西方的人权思想真是深入人心了,还成了她们卖yin的理论根据。

后来和阿政府达成协议,他们负责抓捕集中,我们负责押送回国,最多的一次押送回去七十多个,和她们的交谈中了解了不少情况。有为了挣快钱的,有的是家庭关系出了问题,其中有一个小姐有丈夫有孩子,丈夫还是国家干部,因看着丈夫每天花天酒地肆无忌惮的和别的女人混,一气之下什么都不要了,出来干了这个营生,看来腐败官员是会产生国际影响的。

看着一批批小姐被押上回国的飞机,想到西方的思潮和我们的教育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的初心我们的改革我们的目标在那里?

4、遇到朴姐

  尽管有爆炸有死人,生存环境恶劣,可喀布尔的日子还要一天天继续下去,商人还在鸡街叫卖,喀布尔作坊里的馕还是不断的飘出香味,中国餐馆也遍地开花。可最早在喀布尔经营中国餐馆的是从东北来的一位女性,她叫朴锦兰,因为人仗义豪爽,大家都叫她“朴姐”。她开了一家“万里长城大饭店”听听这名字就够豪横的。

那天“北方阵线”的副司令要见我,我让他们安排了长城饭店,餐厅里有七八张桌子,还有两三个包间。一进门朴姐迎面走来,热情招呼,这是一个漂亮白净,落落大方,热情豪爽的东北女人,在阿富汗这样的战乱环境里,她显得的格外抢眼。

那是我第一次见朴姐,她把我的宴请办的热热闹闹的很成功,在喀布尔之后的日子里万里长城大饭店就成了我们常去的地方,吃完饭大家一起唱歌聊天,当然说的都是国内的事我们身在阿富汗关心的却是国内的一点一滴,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就像在喀布尔有了一个中国人的家。

有一段时间甚至每天的午餐都在饭店吃,当然是要付钱的,但朴姐给了我们很大的优惠,在那个远离祖国,远离家人的日子里,朴姐的“万里长城大饭店”给了我们许多温暖,许多安慰。

和朴姐相处的日子里有两件事让人无法忘记:一天晚上,几个阿富汗人来饭店吃饭,其实也没吃什么就是要了两瓶威士忌。阿富汗人很喜欢喝酒,又碍于教规,晚上借着吃饭偷着喝。我们也是刚吃完饭,在朴姐那里聊天。那几个阿富汗人很快就喝完了两瓶威士忌,站起来就走,被饭店是服务员拦住让他们结账。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几个阿富汗人中的一个大胡子走到柜台前,掏出一把手枪,啪的拍在柜台上说,“这个要不要?”

这个动作吓坏了小姑娘直喊朴姐,朴姐听到喊声从里面出来,也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很快朴姐就镇静地说:“可以啊,这枪我收了!”接着一个熟练的动作把枪的弹夹卸了下来。

大胡子看着这熟练的退弹动作有点傻了,大胡子旁边的同伙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对着朴姐用生硬的中文说:“把枪还我们,酒钱我们付了”。

朴姐的沉着和胆识让人见识了她的厉害,事后才知道朴姐原来就是沈阳军区射击队的神枪手,只有当过兵打过枪的人才敢来阿富汗闯天下!

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深刻,开饭馆就要进粮食。一天,朴姐带着一个阿富汗雇员去喀布尔市场买粮食,那天正是周末,我们也想去喀布尔的巴扎逛逛,就搭朴姐的车去了。

朴姐开一辆旧奔驰,没有任何牌照,挡风玻璃的角上贴了一面五星红旗,在喀布尔畅行无阻。阿富汗很排外,但阿富汗人对中国很友好,他们总说,世界上所有的大国都欺负过阿富汗,只有中国没有,而且还帮助我们。

阿富汗的交通也很乱,路中间的隔离带是用大小不同的石头分开,汽车可以是左舵也可以是右舵,全是西方国家淘汰的报废车,打着援助阿富汗的旗号卖到喀布尔的。旧车排出来的黑烟把城市搞得乌烟瘴气。

朴姐的奔驰加上窗户上的五星红旗在喀布尔很显眼,路上的警察都认识。阿富汗的女人一般不在户外干活,像朴姐这样什么活都干,什么地方都敢去的女人喀布尔没见过。

周日的市场人很多,要拉大半车粮食不是个轻松活儿,朴姐穿了一身白和那个雇员把一袋袋粮食往车上装,不一会引来了一群人围观,没有人帮忙,他们只是觉得好奇,人群越围越紧,胆子大的男人还不时的故意碰一下,看着情况有点不对了,朴姐大喊一声:你们要干嘛!吓得围观的人群慌忙后退,我们这时也赶了过来,一起和朴姐上了车。

在喀布尔的巴扎里没人见过女人干活,我问那个随行的雇员他们说什么要干嘛,雇员告诉我,他们在议论中国女人真能干。我说干嘛围得那么紧,雇员也说,他们没见过中国女人,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我听说日本来旅游的女游客韩国来旅游的女学生被绑架被强jian的事,还是有风险的。从此大巴扎的人也知道了有个万里长城大饭店的中国女老板,很能干。

回到北京很多年以后,许多在阿富汗工作过的人还说起朴姐和她的万里长城大饭店。后来去喀布尔开饭店的人越来越多了,但万事开头难,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的胆识勇气和勤奋智慧是后来人无法想象的。

5、“6.10事件”

年6月10日凌晨4点,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让我立刻去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走进会议室见到大使一脸凝重地坐在中间,其他党委成员和有关人员都陆续到达。先由商务参赞通报了有关情况:6月10日凌晨约1点30分,我承包阿富汗北部昆都士工程的工地发生枪击事件。位于我中铁14局施工工地的一个沥青搅拌站,有11名刚刚从江西、山东抵达的民工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持枪歹徒枪杀,其他受伤人员已医院救治。现在工地上的工人情绪激动,要求回国。

使馆立即部署了善后工作,大使要求去昆都士调查了解情况,安抚工人,我主动要求陪同大使前往。我知道昆都士有一个营的德国驻军,在德国国庆的招待会上见过这位营长,可以提供帮助。我的助理马斗驰因为懂达利语也一同前往。因为我们没有去昆都士的飞机,我先后联系了美,英,法的武官,关键时刻在新西兰联系撤侨的情形又出现了,这些国家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我的要求,美国人很直接说近期没有去昆都士的飞机,英国人绕了点弯子,说帮助联系就再没消息了,法国人借口气象不好不能飞行。

我被一一拒绝后就联系驻阿富汗的联合国部队ISAF,联合国部队有定期飞往昆都士的商用航班,要买票,时间要在一周以后。真是万般无奈,我最后联系了阿富汗政府的飞机,他们答应派两架直升机去昆都士。

11日早上,我们一行三人登上了一架前苏联的米-8直升机。这是一架接近报废年限的直升机,飞机的窗户已经破裂用胶条贴着,驾驶员的挡风玻璃上也横七竖八的贴着胶条,机舱里竟然放着一个很大的黄色塑料桶,装着给飞机加油的油桶,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样的飞机坐上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再下来了。

飞行员折腾了一阵子终于起飞了,很快直升机进入兴都库什山山脉的深处,越往前飞雾气越大,在完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飞行员还是坚持飞了十几分钟,最后大雾完全遮住了视线,能见度几乎是零了,不得已机长做出了返航的决定,我们又返回了喀布尔机场。

阿富汗政府又帮我们联系到一架只能坐18个人的小飞机,经50分钟的飞行,抵达昆都士机场。因我事先和德国武官联系了,在机场上有德国驻军的KUAN上校在机场迎接,使馆同时还通知了阿富汗政府,阿富汗第7军团的司令达乌德,昆都士警察局的和UN的官员也到了机场。

和各方代表寒暄了几句,我们要求先去看现场,在中铁十四局的项目经理和其他人的陪同下我们去了事发工地。工地在院子的围墙外搭了三个帐篷,每个帐篷住十几个人,帐篷已经空了。我们进到里面,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帐篷上喷溅的血迹和脑浆到处都是。

据工地上的人介绍:凌晨12点左右,他们被院墙外震耳的枪声惊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立刻和当地的保安联系,电话根本没人接。事后才知道两个当地的保安,一个听到枪声就爬到水沟里没敢动,另一个还朝天放了两枪就跑了,现在也没找到。这给国内有国外工程项目的公司一个血的教训,不能用当地是保安。几年后,国内纷纷成了安保公司向国外项目输送在特种兵退役的士兵。

项目组负责人继续说:尸体是12个,医院后才发现其中一个是活的。他们说,是两兄弟睡在一起子弹射中了旁边的哥哥,血和脑浆溅到弟弟身上和脸上,弟弟当场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太平间了。

据幸存的工人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工地的食堂吃完晚饭,就回帐篷休息了,在地铺上简单铺了东西,大家躺在自己带来的被褥上,聊着一路上的见闻和家乡的事慢慢入睡了。过了12点,工地上的照明灯刚刚灭了,突然枪声大作,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三顶帐篷里火光闪烁。枪是从帐篷的窗户外伸进来的,没有目标地对着帐篷里面狂扫,顿时鲜血四溅,枪声喊声乱成一片。枪击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就是这十几分钟夺去了11条鲜活的生命,这些从江西、山东来的农民工在阿富汗的第一个晚上就走进了永久的黑暗。

帐篷外,我们的工人围了一大片,工人们把个人行李都打好了,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见大使和我出来,前面的几个工人竟然跪下了,说:求求领导让我们回家吧,给多少钱也不能干了。大使赶忙把他们扶起,把使馆的安排告诉大家并安慰工人们有使馆在,不要惊慌。

接着就是连续的会晤,先和中铁的领导商量如何善后,他们说这批工人是不能继续在阿富汗待下去了,他们已经有了心理障碍,那种被直接枪杀的情景,可能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阴影。先转移到昆都士城里然后分期分批回国,使馆同意中铁的安排。接下来就和当地政府,当地武装力量的头头会谈了解情况,和德军联系尸体运输,伤员救治等事宜,回到住所已经半夜了。

其实阿富汗政府根本就没有什么管辖权,武装力量也是只知道占地盘,他们提供的情况基本上是胡说八道,自我推测,毫无价值。根本无法判断这次袭击的原因目的和来自那里的人员,他们事先也毫无觉察,只好如实报回国内等待国内决策。

6.10事件的善后主要有两件事:把尸体和伤员运回国,查清事件的原因和目的。我们联系到国内南航的飞机,帮助把伤员和尸体运回去。几天后南航的飞机飞抵喀布尔国际机场上空,在空中转了三圈都没下来。喀布尔机场没有塔台,飞行员要靠目测起飞或降落,起飞容易些降落难度很大,没有经过专门训练是不敢下来的,加上喀布尔机场的跑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稍有不慎会机毁人亡。

更奇葩的是阿富汗这个国家是个没有主权的国家,美国入侵后,阿富汗的空域海关都由美国人控制,外国的飞机要进入阿富汗必须得到美军在卡塔尔的空军基地批准,不然美军的导弹可能会把飞机打下来。

我给美军在卡塔尔的基地通了话,把南航的入境时间机型飞行高度等数据告知美军并得到批准。但南航的飞行员没有目测降落的训练,只好返航了。我只好求助空军了,经国内协调,空军同意派飞机执行这次任务。

空军外事部门的人和我在新西兰打过交道认识,那次他们是空运国防大学的将军班到新西兰毕业见习,我全程陪同建立了友谊,听说我在阿富汗特意带了几箱水果表示慰问。空军有专门的目测降落的训练,很顺利地落在喀布尔机场,降落下来后,喀布尔坑坑洼洼的机场给他们留下了印象深刻。

伤员和尸体顺利回国,剩下的就是弄清楚枪击事件的原因。使馆没有这样的专业人员和知识。国内派了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八人组成,其中有公安部和安全部的人,我们配合工作,同时和阿富汗内务部联系并要求他们协助工作。

阿内务部联合当地警察一下子抓了三十多人,我们的小组在阿富汗没有执法权,可以参与审判。看着阿内务部的人把抓来的人一顿乱打,我们通过翻译问了些问题。有做小生意的,也有当地的农民,真不知道内务部的人根据什么抓的这些人。

经过一周多的审讯,都是各说各话没有明确的线索。最后比较靠近的说法是,中国工人抢了当地人的生意,当地人勾结反政府的武装力量制造了这次枪击事件,主要是给阿富汗政府找麻烦,可还是有许多说不清楚的疑点。调查小组在喀布尔待了四十五天,也没有肯定的结论,在阿富汗这样混乱的国家,天天有枪击,天天有死人,要查出事件的真相真是太难了。

原来以为阿富汗的地方武装只针对西方人,这次枪击事件给了我们更深的教训。阿富汗不是一个中央政府管辖的国家,他们在历史上就是以部落为单位,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武装,很难统一起来,所以有连年的内战就不难理解了。

6、巴米杨大佛

巴米杨大佛位于阿富汗的巴米杨镇境内,深藏于巴米杨的山谷中。巴米杨镇是一处沙漠绿洲,在一片光秃秃的群山中唯有巴米杨这里有清清的小河流过,两边的绿树农田在蓝天的衬托下像一处静静地世外桃源,牛羊在地里悠闲的吃草,三两个农夫在田里劳作,仿佛忘记了外面的枪击爆炸和战争。

周一,我乘英军的C—运输机和多国部队(ISAF)的人员一起飞往巴米杨。飞行约两个半小时在巴米杨的军用机场降落,机场是“三合土”垫成的跑道扬起漫天尘土。我们从飞机上下来,在巴米杨驻守的新西兰部队已经派车来接我们了。巧得很,新西兰驻巴米杨的营长是在新西兰国防部工作过的一个参谋,和我认识,在巴米杨相会很是意外,我们寒暄了几句就上车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因为巴米杨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处文化遗产,教科文组织在巴米杨有一个办公室。我们在听了驻守巴米杨教科文人员的介绍,就去看佛窟,这里的地势有几分像我们的敦煌,在光秃秃的山壁上开凿了许多洞窟。

巴米杨大佛历经沧桑,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在众多的洞窟中有两座巨型佛像最为壮观,一尊开凿于五世纪,高53米,着红色袈裟,俗称“西大佛”;另一尊称为“东大佛”开凿于1世纪,高37米,身披蓝色袈裟,两座大佛像距米,民间也有爸爸佛妈妈佛之说。据介绍两座佛的脸部和双手都涂有金粉。佛的两侧均有暗洞可直通佛顶,顶部有平台可站数百人。

年3月12日,塔利班政权用炸药和火箭筒把大佛炸烂,现在看上去只剩下一个佛的轮廓。中国晋代的高僧法显和唐代的玄奘都来巴米杨瞻仰过大佛。巴米杨曾是东西方交流的途经之地,印度和中国的佛教信徒曾在这里讲经交流,最多时这里的憎侣有近千人。看完大佛后,我们又去了巴米杨的古镇,镇上有许多店铺,主要在售卖一些和大佛有关的纪念品,和阿富汗的传统乐器,我买了些有巴米杨字样的小纪念品以示来过这个全世界都知道的地方。

在巴米杨参观结束,还是乘英军的C返回喀布尔,由于沙尘暴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个多小时才下来,回程一切顺利。

参观巴米杨后,始终有两个问题在困惑着我:为什么塔利班政权要去摧毁一个千年古迹?为什么一个佛教的重地后来成了伊斯兰教统治的国家?

第一个问题的解释有许多不同版本的说法:有说塔利班不允许异教徒的神像在阿富汗的国土上存在,神主只能是穆罕默德。有说塔利班夺取政权后在全世界没有得到承认,只有沙特,伊朗和巴基斯坦三个国家和他有外交关系,在世界上很孤立,为了引起全世界的注意去干了这么一件事。

第二个问题更是久久找不到答案,在以后的阅读中翻阅了许多资料才找到答案。得知事情是这样的:八世纪初,大约在公元年时新崛起的阿拉伯帝国势力进入中亚地区,他们征服并控制了阿富汗后继续东进,碰上了西进的大唐帝国军队。两大帝国在中亚地区相遇,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战争,这就是历史上的“怛罗斯之战”。这一战阿拉伯军队出动了十五万人,唐帝国只有两万多人,大唐帝国战败。按当时大唐帝国的国力可以调兵再战夺回失地,重新控制中亚地区,因为国内的安史之乱,大唐无力西征再战,只好丢掉了整个中亚地区。

在阿拉伯势力到来之前阿富汗境内是拜火教,佛教,婆罗门教等原始宗教并存的形态,阿拉伯人打破了这种状态,他们知道对思想的统治才能巩固对土地的占领。阿拉伯人在阿富汗和整个中亚地区推行伊斯兰教。经过一千三百多年的宗教普及,阿富汗人彻底接受了真主是唯一的,万能的主,天下穆斯林是兄弟的宗教价值观。阿拉伯的统治者逐步把伊斯兰文化渗透到中亚民族的各个方面:语言文字,生活习俗,服装风尚,烹饪艺术,婚丧嫁娶,节日庆典等生活细节中去,阿富汗彻底伊斯兰化了。巴米杨大佛可能是由于他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佛教与世无争的特性,才得以保留。

很有意思的是驻阿使馆的院子里根据《西游记》的传说,搞了唐玄奘带着三个徒弟取经的塑像,后来有人说老三是猪不符合当地穆斯林的信仰习惯,应该拿掉,可只拿掉老三故事就不全了,全部拿掉也不对,唐僧确实是经过这里去的印度,有据可查。争论没有结果,原来的宗教和现在的政权都是事实。过了不久,老三的丁耙被人掰断了,和巴米杨被人破坏的动机有点像。

其实所有政权都是和宗教信仰相辅相成的,宗教产生了思想,思想需要向人去灌输,征服就是最好的灌输,被灌输的思想又巩固了政权,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形成。

7、达鲁拉曼宫

听说阿富汗的达鲁拉曼宫于年底就要完全修复了,也不知道今生是否再有机会去看看了。达鲁拉曼宫是阿富汗沧桑岁月的见证,也是阿富汗政权更迭的见证。苏联人来了又走了,塔利班来了又走,美国人来了,什么时候走呢?阿富汗人依旧在战乱和贫困中挣扎。每次革命就是打到贵族推翻皇室,革命后革命者就成了新的贵族和统治者,阿富汗的达鲁拉曼宫就是这种历史的见证。

很有意思的是紧挨着达鲁拉曼宫是一座加拿大兵营,因为喀布尔的水质太差,加拿大军队在兵营里建起了一个现代化的水厂,加拿大人打了一口几百米的深水井,并在井边建起了一座水厂。我去参观过这个水厂,他们把刚打上的水直接装瓶。看上去工序很简单,往一个模子里放一个长方形的塑料棍用高压汽泵一吹,一秒钟一个矿泉水瓶子就成了,然后水装瓶,再装箱。他们把水卖给驻阿富汗的联合国组织很多国部队的驻军,加拿大人的水生意很好,他们说准备扩大生产。

达鲁拉曼宫始建于上世纪20年代,年开始到年完工前后建造了十年。这是一座巴洛克式是建筑,充满了欧洲建筑的风格,宫殿有四层,外面有花园和游泳池。庞大的建筑面积体现了君主的奢华和威严。

宫殿是以阿曼努拉汗国王的名字命名,阿曼国王在打败了英军的入侵后,意图建立一个君主立宪的民主国家,可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受到了部族长老的反对,最后被推翻。

之后这座宫殿长期没人居住,直到前苏联扶持的总统阿明入住,后来阿明不听苏联人的指挥在达鲁拉曼宫里被苏联军队击毙。前苏联又扶持了纳吉布拉傀儡政权,纳吉布拉把宫殿改成了国防部,苏联在阿富汗统治了十年,苏联撤军后阿富汗陷入了十几年的内战。

达鲁拉曼宫在内战中被破坏殆尽,多次被炮弹击中,满墙的弹孔,只有一个框架在那里支撑着,向人们哭诉着自己悲惨的经历。

美国人扶持的现阿富汗政权要把达鲁拉曼宫改成国会,达鲁拉曼宫将迎来新的主人,这个象征着权力的百年建筑仍然在见证着阿富汗的历史。

8、白沙瓦

白沙瓦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它是中亚地区通往南亚次大陆最重要的道道。白沙瓦位于开伯尔山口的东部,十八世纪英国人就在开伯尔修建了坚固的城堡至今仍通往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重要关隘。在历史上白沙瓦曾几次易手,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都曾占领过这里,我国唐代的高僧玄奘也来过这里,并在他的《大唐西域记》里称这里是“花果茂盛”的天府之国,也曾是佛教和伊斯兰教相互争夺的地区,现在是巴基斯坦西部省的省会。

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中亚,南亚和中东的贸易中心。城内古迹甚多,有数十座大小清真寺和世界上最古老的巴扎,尤其是莫卧尔王朝所建的巴拉希萨尔城堡更是壮观。白沙瓦的商业和教育都十分发达,有多所大学,白沙瓦大学和白沙瓦穆斯林大学名气最大。我在参观白沙瓦驻军博物馆时才知道世界上许多名人都来过白沙瓦:美国的卡特总统,英国的戴安娜王妃和许多演艺界的名人,我国军界的高级将领也到白沙瓦访问过。

白沙瓦是巴基斯坦的西部城市,但城市人口最多的是阿富汗的普什图族,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普什图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主体民族,阿富汗战争后更有一百多万阿富汗难民逃到了白沙瓦。

在巴基斯坦驻阿富汗武官的安排下,我和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一起访问了白沙瓦。在一个晴朗的周末,我们乘坐一架苏式直升机从喀布尔出发飞往巴基斯坦驻在开伯尔山口的11军团要塞。飞机先在要塞的上空盘旋了一会让我们看到了要塞的全貌,开伯尔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间最重要的关隘山口,距白沙瓦只有16公里,山口是西北东南走向全长53公里,最窄处不超过米,两侧山高90米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隘口的最高点是兰迪科塔尔堡垒,可以扼守开伯尔山口,开伯尔山口冬天不封山,可以终年通行。

直升机缓缓地落在巴基斯坦11军团的军用机场,我们被接进11军团的司令部,先是丰盛的午餐,我在伊朗吃过巴基斯坦的饭,他们的饭和伊朗阿富汗差不多,主食还是馕,然后是牛羊肉的烤串和沙拉。

最精彩的是观看11军团的“刀舞”和“枪舞”,11军团专门有一支马刀队和步枪连。二十名穿着传统服装的汉子手里拿着古代的弯刀上场了,旁边鼓声大作,号声齐鸣很是威武,他们动作整齐喊声震天很有气势。巴基斯坦的文化和印度文化一脉相承,音乐也是印巴风味,但士兵跳起来就更加雄壮有力别有一番风味。“枪舞”也同样震撼,有一点英国式的“枪舞”但更加凶悍。

我们去白沙瓦的市区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我以为能看到一些漂亮的古建筑,但让人很失望。白沙瓦的基础建设很破旧,主要街道有点像伊斯兰堡的拉乌尔平地汽车驴车摩托车混在一起,既没有斑马线好像也没看见红绿灯,尘土飞扬,人们忙忙活活的不知道在干嘛。白沙瓦是东西方交汇的地方,也是各方间谍和恐怖分子活动的地方,常常有不知道针对谁的爆炸,为了安全巴基斯坦军方指定了一家礼品店我们下车进去购物,差不多每个人都买了些纪念品。可能想着这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9、别了,阿富汗

阿丽亚娜航空公司在停飞近二十年后通航了,先飞了三个国家中国、巴基斯坦、阿联酋。就要离开工作了两年的阿富汗,走之前忙于离任拜会。虽然要离开这个被战争蹂躏的满目疮痍的国家,但这里的人和这里的故事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记得我从乌鲁木齐出境时,机场的工作人员听说有一个要去阿富汗的人,都围过来看稀罕,问三问四的,说什么的都有:你为什么要去阿富汗呢?那里不是在打仗吗?你是去打仗吗?多危险啊……

同学还打电话来问,你是不是得罪领导了,怎么给派到那里去了。过来了,想起来一切都成了历史的记忆:那些恐怖的爆炸,腐烂的垃圾,遮天蔽日的沙尘暴,那个苦难的民族,和联合国组织的交涉,和美军的接触与多国部队的交往……成就了别人没有的经历,成就人生经历的宝贵财富。

回国的经历也是一场噩梦。我走进阿丽亚娜的一架老旧的波音飞机,机场里的座椅靠背竟然是高低不平,样子,颜色都不一样的椅子拼凑起来的,机窗上还贴着胶条,一股难闻的油漆味,无论怎样阿富汗总算开航了。机舱里上来了几个头戴围巾的阿富汗中年妇女算是空姐,发了一瓶中国制造的矿泉水,就准备起飞。

在飞临喀布尔上空时看着飞机下方的城市在满天黄沙的包裹下隐隐约约,实在不敢想象我竟然在这里渡过了两年的光阴。飞机要在土库曼斯坦加油,降落后没有让旅客下飞机,按程序是不对的。

旅客只好望着窗外,突然一位旅客用英语大喊:oilout(油漏出来了),我在窗户边看到航空油漏了一地。这时候应该让旅客先下飞机吧,空姐竟然拒绝旅客下机,很危险啦,他们不管人怎么样,先去解决漏油的问题,等关上油管,机舱里已经充满了汽油味,可燃性极大。

旅客抗议了,终于让我们下了飞机,躲进候机厅。在土库曼斯坦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要把漏在机身上的油都擦干飞机才能动,这种事情要在中国出现肯定是停飞啊。阿航的工作人员没有国际通用的支付方式,加完油竟然提了一大包美元现金去付钱,也让人开了眼,两个小时后我们又坐上这架飞机飞向乌鲁木齐了,这是一次惊魂未定的飞行。

晚上六点,飞机降落在中国的机场上,当双脚踏上祖国的土地那一刻,悬了两年的心也落在地上了。

新疆军区的战友把我接到博格达宾馆,在推杯换盏中,阿富汗的经历恍如隔世。

别了,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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